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民声杂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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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一名远征军坦克兵

2015-07-15 17:25:03 作者:民革浙江省委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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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毛在贤,1922年12月生,1939年考入中央陆军机械化学校十七期,毕业后分配到国民革命军第5军第200师装甲兵团,任少尉副排长。1942年,在缅甸兰姆伽被编入新1军战车第1团第1营,任中尉排长。1946年,在傅作义的第5快速纵队战车团任少校股长,后在北平和平解放时随部队起义。

一、走上抗战之路

我出生在常山县西门,三岁时父亲亡故,母亲改嫁,姐姐毛亦梅把我带大,让我在县城的定阳小学读书。1937年夏天,因为我姐夫的哥哥在上海邮电局上班,帮我安排进了上海民立中学读书,那年我15岁。我到上海不到两个月,就开始打仗了,就是淞沪战役。学校开始组织学生军训,有个口号叫“一寸山河一寸血,十万青年十万军”。上海沦陷以后,我们在老师的带领下乘车离开上海,同学们各自分散,没有什么组织。我是跟了老师乘坐一辆木炭车离开的,车上四个人,辗转一个多月,最后到了贵州遵义,进入浙江大学的流亡学校,在那里边读书边训练。1939年初夏,国民党中央陆军机械化学校过来招生,我报了名,通过了考试,成为黄埔军校17期学员,进入战车机械兵科,因为我在浙江流亡大学就是学机械专业的。从这里开始,我就走上了打日本鬼子的这条路。

二、编入“铁马雄狮”第五军第200师

我大概是在1940年2月从学校毕业出来,被分配到国民革命军第五军第200师装甲兵团当少尉副排长。我们的军长是杜聿明,师长是戴安澜。这支部队现在说是中国第一支机械化部队。我们的部队有一首军歌,叫机械化部队进行曲,就是后来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歌,就是《义勇军进行曲》。我太熟悉了,听着很亲切,一唱起来就想起在缅甸的日子,就想起战友。我跟随部队先后在广西柳州、湖南洪江、云南昆明等地驻扎训练,直到1942年2月开赴缅甸,掩护英军撤离。我当时开的是英国的费耶特坦克。中英已经结成盟军,我们装甲兵团的很多物资装备都是英国的,第200师装备有坦克、装甲车、摩托车以及大口径火炮,等等。我是坦克的驾驶,还有一个炮手,一个机械手和一个观望员,一共四个人。我记得第一次战斗是在缅甸的同古,打了大概十多天,是个胜战,但是伤亡很大。后来的战斗越发艰难,在密支那的战斗打得非常惨烈,我们被日军包围,英国军队已经撤走,我们的师长戴安澜就是在朗科突围战的时候负重伤牺牲的。我后来看到毛泽东还给戴师长写过诗:“外侮需人御,将军赋采薇。师称机械化,勇夺虎罴威。浴血东瓜守,驱倭棠吉归。沙场竟殒命,壮志也无违。”我们突围以后接到上峰的命令,烧毁各类重型装备和各型战车,包括坦克,以免落入鬼子的手中。后来,我们就进入了野人山。

三、野人山行军

资料记载说,第一次缅甸作战,日军伤亡4.5万人,英军伤亡1.3万人,中国远征军伤亡5万余人,绝大部分远征军非战斗减员是在胡康河谷的野人山。这里是个不知道几百年没有人进去过的原始丛林,我们进去了,跟着杜聿明军长一起进去的。在翻越野人山的时候,部队陷入了困境,粮尽弹绝,军心涣散,疟疾流行。蚂蝗有小手指那么粗,蚊子也很大,蚂蚁也很大,被叮咬了以后,就会忽冷忽热,发高烧昏迷,死伤惨重,那里经常下大雨,抬头看不见太阳,森林非常茂密,全部靠指北针引路,伐山取径,披荆斩棘,猴子乱窜,狼嚎虎啸。我们有个战友就是被蟒蛇吞了,找了很长时间找不到人,后来用机枪打死蟒蛇,蟒蛇的肚子里还剩下消化不掉的冲锋枪的铁杆子,十分恐怖。我们因为是坦克兵,还算是好的,脚上穿着马靴,蚂蝗不太容易爬上来,休息的时候我们还可以用绳子编制的吊床挂在树上睡觉,不太容易被野兽袭击。但是,我还是到处见到尸体,惨不忍睹,听说3万5千多人只剩3千多人走出来。翻过野人山到印度,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,很苦。

四、兰姆伽集训

我们这三千多人到了印度以后,就不叫第200师了,叫做中国驻印军,我被编入新1军战车第1团第1营任中尉排长,后来陆续有新的部队汇集过来。我们在兰姆伽(Ramgath)训练营受训并进行整编,美国长官叫史迪威,教育长叫徐庭瑶,我们的军长是郑洞国,还有新6军的军长是廖耀湘。当时建立了“陆军机械化学校驻印战车训练班”,一共办了两期,每期一千名学员,训练三个月,蒋介石的小儿子蒋纬国上尉跟我一样,是在战训班第二期的学员。我在1942年11月还和战友一起,派到美国俄亥俄(Ohio)战车战术学校学习,在那里的装配工厂组装坦克,然后运回到印度来,我开的是当时美国最先进的M3A3和M4A4主战坦克。中国驻印军成立了两个战车营,分别是“战车第一营”和“战车第二营”,每个营由四个连组成,三个战车连和一个补给连,总共装备三百辆坦克。我负责指挥5辆坦克,组成一个战斗编队,全部是美国的装备,战斗力非常强。

五、反攻缅甸

1944年2月,我们的部队从兰姆伽地区出发,开始反攻缅甸。我们两年前进入缅甸是先头部队,两年后反攻缅甸更是“盟军反攻缅甸前锋部队”,我的营长是赵振宇上校,这个时候的战斗就已经是立体战术了,上面有飞机掩护,不断对敌人阵地轰炸和扫射,下面有各式各样的战斗机车推进,配备了火焰喷射机、推土机、平路机、伐木架桥机和工兵部队,部队打到哪里,油管就铺设到哪里,坦克加油就是由工兵部队铺设输油管道进行的。我们是前锋,左右两翼是陆军部队跟随前进,火力网非常强大。在瓦鲁班战役中,坦克突击的战斗打得非常激烈。我们和日军的九七式坦克正面交锋,双方展开了猛烈的坦克战。3月3日一天的战斗,我们就有二十多辆坦克被日军击坏。我的坦克在森林迂回之战中,被敌军的磁性地雷击中,车内四人都负了轻伤,我的双膝撞伤,简单包扎后继续前进。3月8日,我们在赵振宇营长带领下,三面合围,成功占领敌军司令部,击毙了敌军56联队长山崎大佐和第18师团作战课长石川中佐,缴获敌军坦克和装甲车20余辆,战车防御炮36门,还有第18师团司令部关防大印。18师团是日军的精锐,有着“森林之狐”和“丛林恶魔”的威名。瓦鲁班大捷真是太令人振奋了,成为了缅甸作战的转折点,郑洞国军长亲自指挥。在我们继续沿着滇缅公路前进的过程中,遇到的其他部队都对我们竖大拇指,美国部队也是高喊“顶好”,然后我们就微笑敬礼。后来的作战就相对顺利很多,一直到1945年初,我们越过怒江,在畹町附近的芒友市胜利会师。整个远征印缅的战斗取得了最后胜利。

六、尾声

抗战胜利后,我曾前往台湾高雄的文山接收日军投降后的武器装备。北平解放时,我跟随傅作义部队起义。1948年12月28日,我守卫在西直门,接到了放下武器的命令,愿留则留,愿走则走。我选择留下,所在的第5快速纵队战车团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华北军区装甲师战车第三团,我就开始在解放军部队教授坦克技术,驻扎在天津。再后来,我从部队转业到河北正定“华北人民革命大学”参加政治学习。

当年,抗日远征军不少官兵多来自“爱国青年学生”。我们反攻缅甸时候的军长郑洞国后来是民革五届、六届、七届中央副主席,他的孙子郑建邦是现任民革中央副主席。经过历史的变迁,我也在1984年加入民革,编入民革常山县总支部。回忆过去的岁月,不禁令人感慨万千。

(口述/毛在贤  整理/徐建平)

http://www.minge.gov.cn/mgzy/dyfc/201506/ea63d5308e2e412b917addb46f9c6170.shtml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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